《在會飛的房子中下降》
我在夢裡,我在一個會飛的房子,不斷上升。
像是生物的本能,我知道外面很危險,出去就會掉入無盡深淵。
房子裡有我以前的高中導師、家人、朋友、同學,都是女生,我們不發一語地各自坐在角落,即使知道被困住了,還是靜靜等待。
不知從何而來,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,啊,是一個過去和自己有些嫌隙的男同學在敲,他大喊著要進來,並越敲越急促,但大家心裡都知道這房子給予的保護人數是固定的,誰進來就必須有人出去,這是遊戲規則。
一群女生不安地盯著地面,偶然對視到,很快又別開了眼,有人開始顫抖了起來。
我們都知道遲早男同學會把門踹開,然後把我們其中一人丟出去,可我們都清楚自己無能為力。
我的高中導師,總是特別堅強的她,這時皺著眉頭,決定第一個站出來壓住快被踹開的門,而我任勞任怨的國中死黨,很快地也過去幫忙。
就在此時,門外沒了動靜,就在以為成功擋住了房門,男同學打破了一旁的窗戶,衝進來把裡頭搞得一團亂,他身後還有一個男同學,是以前的班長,他氣得直接把房門拆了。
房子缺了一個大洞,透過這個缺口,外面的世界變得一覽無遺,不是天空,不是宇宙,是一片虛無。
班長直接把離得最近的老師推出門外,所有人都猝不及防。我敬重的老師就這樣被推出去了。
班長像是搶到生存名額般地,一下子安心了起來。他輕鬆地坐在屋內的一個角落。
這時與我有嫌隙的男同學,用目光掃視著其餘的所有人,好像在預告我們下一個就是你,被推下去。
突然我特別有正義感的母親走了出來,她靜靜地誰也沒看,默默走出門外,然後無聲無息地犧牲了。所有人就這樣帶著自私與罪惡感無能地目賭著,一切好像理所當然,我開始大叫,可是發不出聲音,身體突然承受不住跪了下來,手撐在地上,一身的悲戚慢慢溢出來,這時痛哭和叫聲喊聲才被聽見,怎麼,原來這世上有這麼深沉的痛,這不是夢嗎?夢能這麼痛?
一把椅子放到我眼前,我抬頭看,那個討厭我的男同學坐到椅子上,一臉語重心長,他用哀戚的臉對我說:「你一定忘的,相信我,在回去之後你還是會繼續喜歡你原本喜歡的東西,繼續過你原本的生活,而且你不會遷怒於此。我是說,你不會怪自己,也不會怪我。你也知道這件事是必然會發生的對吧,我在過去的任何系統中都是佔有優勢的,所以剛才那件事你是知道的,我不可能進不來。」他像個長者在教訓小孩般盯著我,我只是一直哭,然後心裡懼怕地認同著這些話,對,他深深知道我是一個會選擇原諒的人,他知道我一定會想辦法脫離仇恨的情緒,因為我知道為了人死了而糾結是沒有結果的。
他從容地離開我面前,我繼續哭,痛恨自己在兇手面前竟想著原諒。
後來我只記得夢的最後,裡面的我轉過來對我說:「醒醒啊。」
然後不知為何,理應在上升的房子突然墜毀,房子與夢同時震碎。
天使在我耳邊低語,
戛然而止。
醒來時臉上竟沒有一絲淚痕,可是就如浮出水面般,還是能感受到在底層一股濃烈的絕望,很底層很底層,然後過了一陣子,想想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,才默默流了幾滴淚,像是剛才絕望之流的餘韻緩緩浮出。
這是一篇更類似於散文的東西,因為這是來自一場真實的夢境,過度的探索導致最大的反噬。